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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賀】文藝30題

  • Writer: 光
  • Feb 15, 2021
  • 27 min read

Updated: May 30, 2023

01.前後桌︱久世 雪葉×風見 晴音


  那年他十五,而她亦然。在滿山櫻雨的始業式中,如冰封湖泊的白踏著文雅的步伐,和紅葉少年相遇在既不大也不小的校園。


  午後的課程總令人昏昏欲睡,教師誦經般的語調更催人入夢。左右兩側的同學頻頻點頭,不久後便在抵抗睡意的戰爭中敗下陣。雪葉瞪著講書,枯燥的文字就像是抽象藝術。看是看著,卻一點東西都進不了大腦。他百無聊賴地放棄聽課,可惜著自己的座位離窗邊還有距離,連盯著室外打發時間也做不到。

  他轉而將視線移到前桌。心儀的銀白正謄抄筆記,黃色絲帶紮起絲絲柔軟,露出纖細白皙的頸背。制服領口與皮膚留下些許空隙,巧妙地捕捉住酒棕的神識。


  為什麼晴音的皮膚可以這麼白呢?是天生的,還是平時有在擦什麼保養品嗎?記憶中的她並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也不是會在體育課時躲在樹下乘涼的性格。當然相對之下她仍算是文靜的類型,但和貧弱完全擦不上邊。

  他總覺得一直盯著女孩子看實在很失禮。可即使努力想移開視線,在對美的本能追求下也依舊徒勞無功。正值青春的少年只能拼盡老命阻止腦袋自行運轉出太過煽情的畫面,讓自己不要表現得太像變態。


  砰――老古板教師一記手刀直擊雪葉的額頭,頓時將他腦中的美麗畫面打得飛天。

  「你,久世同學,上課的時候請專心,叫過你好多遍了。」

  全班應聲哄堂大笑,少年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勺故作鎮定。餘光之中,他看見前桌的少女轉過身來,手抵著唇,線條優美的肩膀因憋笑而起落不斷。

  他羞窘得低下頭,而她隱約見到藏在他頭髮下發紅的耳根。

02.走廊拐角︱衛宇天×曲幻


  放學後的寧靜校舍中,一道黑色幽影如鬼魅般行過黃昏的空廊。斜陽將牆與地面的影子拉得遠長,無論是它的主人或影子本身,皆走漏著一股寂寥勿近的氣息。

  「喔?妳還在啊。」男人此語出得平淡,狹長金瞳戲謔地望向不聽話的學生。在這時間看見她儼然常態。少女聽見衛宇天的聲音而回頭瞥了一眼,爾後便提起腳步未多停留。


  曲幻一向不喜歡早回家,無人待歸的住處,即使不回去也無妨。就算是無目的的在校園漫步,也比套房的冰冷有意義。而這也讓衛宇天對他的這位特別的學生,有一定程度的「多加關照」。

  「老師才是,還不回去嗎?」紅眸隨口寒暄,並沒有特別想知道答案,或許也帶有一點覺得他很惱人的成分在。

  「如果我說在等妳的話呢?」

  這句話並沒有成功讓她停下來,連一秒的動搖也沒有。

  喔……也許心裡有一點。


03.夏與蟬與風鈴︱笹×舟史


  「汝自凜冬於此,已時過六月。」笹坐在屋簷下品茗,優雅地抬手將陶杯舉至唇前,身上的衣袴一如往昔地保持著乾淨素雅。晚夏的蟬鳴於與世隔絕的小山村裡,添了幾分離別之意的空寂。

  「是啊……很快又要離開了。」旅人略為落寞,卻面帶微笑地答覆。時間總是飛快,舟史想起自己初乍來到這裡時,所有人都對自己保持濃厚的敵意。而在日夜更替與禮尚往來之下,旅行者也漸漸地有了家的感覺。


  暖風吹過九重竹林。屋簷下吊起的素陶響起清脆叮鈴。他默默地舉杯飲盡最後一滴茶水,不捨的情感滿懷於心,卻說不出任何一句有意義的話語。

  有那麼一刻,舟史想著要不要乾脆定居下來算了。要是自己走了的話,神社裡的那些孩子定會難過得大哭吧!而身旁的神主不知道會不會為他的離去而感到哀傷?男人不願意去想,就怕一但想得深,自己就真的離不開這裡。

  絢爛終將逝去,如現正竭盡嘶鳴的蟬聲淅淅,屆時也會落塵歸土。

  這世態,總不盡人意。

04.虹︱安娜‧奧瑟勒、潼恩‧奧瑟勒


  每當雨後天空有虹光乍現時,潼恩都會盯著它看許久,直到色彩逐漸在蔚藍中淡去。

  安娜猜不透姊姊的心思,只是想起小時候母親曾經說過彩虹底下埋有寶藏的童話,在回味之餘靜靜地等待胞姊將目光移開。

  然而潼恩盯著彩虹的理由只是因為彩虹會在雨後出現。

  而她所傾心的女人喜歡雨天。

05.車站月台︱尹則靈×武皓月


  在瞬息萬變的人流中,他靜止得好像與世間格格不入。

  「妳打算去多久?」輕率的少年裝作沒事地扯開嘴角,聲音卻像是有東西哽在喉頭般,聽來壓抑。

  武皓月看著尹則靈故作無事的扭曲表情,沒有給出歸期的承諾。反而是笑著用力打了對方的左上臂。

  「我高興就會回來。」英氣逼人的少女大聲地笑著,從容不迫地踏上車廂的階梯。


  發車鈴聲吵雜地催促啟程,緩慢起步的列車駛離停靠的月台。他既沒有追著車廂跑到欄杆邊境,也沒有揮手道別。一雙黑瞳僅是目送心儀的女孩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管是曲夢也好,尹則誠也好,武皓月也罷,每一個他所愛的人都已遠在他無法到達的地方。

  他總是什麼都抓不住。

  不過如果尹則靈這時能摸摸口袋,就能看見一張寫著天文館開幕時間的傳單。

  而那恰好是武皓月最喜歡的地方,沒有例外。

06.雨中的紫陽花︱大空 海×辻原 淺名


  雨季之後,又美名紫陽的繡球花開滿山園,任誰都無法否認這種植物的小巧可愛。

  但是對大空海而言,站在雨中賞花還是有點不太舒適。或許是生性務實,無論怎麼想他也不明白渾身濕透地盯著植物的繁殖器官,到底有何浪漫之處。

  然而對淺名來說雨水不僅不擾人,反而還讓新綠的小葉更加熠熠生輝。花瓣上的落珠如琉璃般晶瑩剔透,沒有甚麼比綠物的清香更令人感到舒適。


  其實海也不是討厭下雨什麼的,只是──

  考量淺名的身孕,實在是沒辦法將她可能生病的畫面從腦海趕出。只是這時若硬是將淺名拉進屋內,她一定會鼓起自己的臉頰生悶氣的。

  他嘆了一口氣,將身上的外套輕輕披在新妻的肩上,摟住她抵禦低溫度的襲擊。紫陽花就像是在偷笑這一對笨蛋夫妻一樣,被雨水打得上下搖晃。

07.圖書館窗邊書架後︱神代 仁×月城 祭


  許久沒有來訪第一帝國的王城,聖女在抵達目的地的第一件事就是躲進皇家圖書館大看特看一番。全然忘記現在的教皇也是一個喜歡閱讀的人。


  不愧是盡收波席達拉各地文獻的圖書館,看不見盡頭的層層書架讓月城祭不由得發出讚美。她滿心期待地抽出一本有些年代的書卷,卻在書架後面看到了她最不願見到的人。

  「嘖。」月白聖女在與紅色主教長長對視之後,不耐煩的咋舌。

  神代仁沒有一點的被冒犯的感覺,仍對年輕女性保持適當的儀態:「歡迎妳,還習慣這裡的環境嗎?」

  她快速地翻了一個白眼,心想著要是你不在這一切都相當安好。但基於禮貌,她半冷不熱地應答幾句,爾後直接無視對方不斷攀談地舉動。


  年輕教皇的目光柔和,暗自想著里林當時一定也在她身上吃了不少苦。而深知她對教廷的敵意,並沒有打算要用硬碰硬的方式強迫對方馬上接受自己的存在。

  於是他整理起自己的衣冠並拾起一旁的權杖。盤算著改天約她喝杯茶什麼的應該也不錯,也許再帶本對方感興趣的書,或許能增加月城祭開口的機會。

  想著想著,離去的步伐也不知不覺地輕盈起來。


08.素描簿︱布瑪


  布瑪有本放在他辦公桌左下抽屜的素描簿。誰也無法從他粗曠的外表和文雅的喜好連想在一起。要是部下知道的話,若非震驚就是嘲弄。無論哪個都是他不樂見的事。

  他一直守著這個秘密不讓人知道,就連他的上司──那名女神也未曾表明。不過他想以沃霏德的洞察力,即使隱埋也必略探一二,只是她無意八卦下屬的興趣,也不會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做文章。

  男人在偷閒時打開素描簿,拿起筆在白紙上塗鴉。風吹起前幾張已經完稿的圖畫,那是連幼稚園小朋友的畫技都不如的,分不清楚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哪裡是白雲的黑色團塊。

  不過沒關係,我們總說興趣與能力無關。只要過得開心,就算沒有成就也無妨。而且畫作的造者看著一坨又一坨的黑炭,也露出十分滿意的微笑。

09.碎花窗簾︱安柏瑞絲、瑟芮妮


  黑貓面具的幼女緊緊跟在媽媽的腳邊,戴著肉球套裝的四肢搖搖晃晃。不穩的腳部讓一旁的衛兵總不自覺得想要出手扶一把。

  瑟芮妮喜歡靠近花園那邊的長廊,大型的金邊圓拱窗旁邊掛著長長的碎花窗帷,和自己身上的黑色及媽媽身上的墨綠不一樣。繽紛的樣子就像撕成一片片的彩虹掉落在絨布上,嘗起來一定和午茶時的果醬一樣甜蜜可口。

  「怎麼了啊?我的小寶貝。」安柏瑞絲輕輕抱起自己的女兒,親暱地蹭著她的鼻尖。

  「花花。」孩童朝窗戶揮舞泛著粉紅的小手臂,天真無邪的大眼令誰都會軟化心房。

  「妳喜歡嗎?那下次媽媽拿一塊來給妳做洋裝好不好啊?」她溺愛的搔著女兒的肚子。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親得女王的臉上滿是口水。

  在這並不寬敞的宮殿裡,母女溫馨且和諧的互動,無疑是最美的畫面。

10.蟲鳴︱利歐‧埃特、懷爾‧佛頓


  夏蟲鳴鈴,對於利歐這種本來就出生在野地的孩子而言,蟲鳴聲便是他專屬的交響樂。原生林的氣候一直維持在宜人的溫度,比音樂廳中用魔法製造的涼氣要更舒服。懷爾看著少年在樹林間穿梭,快得讓人分不清那抹綠色究竟是葉叢還是利歐的頭髮。


  對流浪者來說,在大自然中求生的生活比在豪門富貴的日子要愜意得多。儘管時不時就得挨餓受凍,倒楣時連乾淨的水也難以尋見。但種種不易卻能讓人明白生命的脆弱。過去習以為常的飽食溫暖有多難能可貴。離家多年使他更懂得感恩,並由衷為每日昇起的朝陽而感動。

  「魚!蟲!」利歐飛快地奔馳回來。狩獵使得他滿身泥濘,細小的手裡拿著幾條魚和串起的昆蟲。深色的雙眼閃動著想要飽餐一頓的慾望,為今天晚餐的收穫感到相當滿意。

  「你現在很會運用這些單字了呢!」白澄的浪人開心地誇獎幼獅,搓揉對方凌亂綠髮的樣子就像家人一般。。

  「吃飯飯!」利歐從丹田發出像是獅吼的聲音,驚起了不少飛鳥。

  活著真美好,此時的兩人皆深切地這麼想著。

11.落葉與公園長椅︱諾亞‧伊特娜帝、雅各‧珊耐司特


  時已涼秋,寄宿學校這邊的地區已經到了不得不加上羽絨外套的氣溫。然而古老家族的兩兄弟,似乎毫不被影響地,仍舊只套了件薄長袖。眼神犀利得彷彿要洞悉世間的幼兒,和右顏被面具覆蓋的胞弟。雙雙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人群不斷來往。


  金色落葉在柔軟泥土上鋪成綿長的枕墊,鬆軟得就算跳進去也會被彈起來似的。假日的公園並不缺乏親子歡樂的笑聲,偶爾會有些熱心的老婦或路人跑來搭話。他們總會回以禮貌性的交流,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對話,卻完全沒有失去耐心的跡象。

  這樣的表現並不僅是家教良好使然,同也因繼承了父親一半的血統,或多或少使他們的情緒感受比其他人更加麻木。諾亞與雅各不太能理解寂寞或是複雜的感情,但無可否認的是他們仍和母親一樣,愛著這些被稱為人類的族群。


  儘管有好多事情是他們無法領略的。但至少至少,他們理解當枯葉凋零,人們會感到莫名地惆悵。秋日後緊接著是風雪覆蓋的死寂,而初春的枝枒將會宣告著世間新生。一切就如同世界之書記載的那樣,終而復始地不斷流轉下去。

  而他們也知道,只要媽媽還在,世界就會繼續運行於軌道,不至走到滅亡之路。

  所以沒什麼好悲傷的。

12.空無一人的畫室/教室︱佟筑翎


  北樓的教室地處偏遠且校舍老舊。偶爾會有想要找尋親熱地點的學生出現於此,但往往不會久做停留。而這鮮為人知的建築或許是佟家小姐唯一保有隱私的地方。樓頂最大的那一間教室,就是她的避難所。

  佟筑翎並不是個喜歡孤獨的人,但她更厭惡那些在白天拍馬屁討好的跟班,也怨恨著夜裡徒有規矩而虛有其表的家族。所有人眼見的自己,不過只是佟家千金而非佟筑翎。空裹一身皮囊,卻沒有一個東西真正屬於她自己。


  這間畫室是她和衛宇天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而他是第一個直視自己靈魂,而不是那些身外之物的人。然而她也深知那名教師心中的倩影,並不是自己。

  在她知曉衛宇天對曲幻的好感時。原先對曲幻的憧憬在那一瞬間轉為深不可測的憤恨。可笑的是她大可呼風喚雨,而她最想要的那些人事物,卻從來無法握住一絲一毫。當掌中所握都不及他人食之無味的氣品,家財萬貫又有什麼意義可言?

  修得完美的指尖劃過灰塵沈澱的畫布,那是尚未完成的,衛宇天跟自己的畫像。佟筑翎目視自己內心深處的願望,不可抑止地哭了出來。啜泣之聲傳過空蕩蕩的建物,就像要任其崩塌一般,淒絕且悲傷。

13.情書︱白炎皇×赭心


  雀蘭王國的每個人都知道白炎皇跟赭心的感情之好,卻誰也想不到白家少主會寫如此肉麻的信件給對方,何況提筆的那方只有十歲。雖然內容老派得不合時宜,明顯是參考詩集之類的組合產物。但赭心一點也不在意這些。

  對她來說,只要是皇帝弟弟給的,就算只是一隻樹枝也是寶物。少女明白對方表達好感的方式有多迂迴。他絕不會告訴別人為了寫這一封信,他花了多少日夜臨摹,又看了多少書,苦思千百回才能得出這樣的驚世之作。然而心細的她只憑藉信紙上塗抹的痕跡,便能知道白炎皇的心意,深如溪壑。

  她總是能夠明白他的想法,如水往低流那樣自然。

14.信箱的底層︱曲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少是她生前的事情。

  曲夢印象中的家人只有永遠板著臉孔的父親,和溫柔善良的姊姊。她和曲幻一同繼承來自母親的黑髮。但姊姊的虹膜閃著與父親一樣的詭紅,而自己則沉澱著母親的天藍。

  也許是因為如此,父親總是不待見她,老是稱呼她為無用的廢物。配給的糧食和衣物長年希缺,時間久了她也對這樣的鄙視和嫌惡感到麻木。

  唯一能夠支持她度過凌遲生活的,便是對每周一郵差來訪的期盼。她每天都會寫好長的文章給不知身在何處的母親。姊姊告訴她母親去了很遠的地方,只能用信件來聯絡彼此。小小的孩子對此深信不疑,從那時開始她便養成了寫信的習慣。感恩著郵政系統的存在並等候一周後的回音。

  她不知道郵務員是怎麼知道父親並不喜歡她們對外通信,暗自佩服信差心細地將信件放在信箱的底層,讓她在躲避曲神空耳目時能及時拿回。


  但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少是曲夢生前的事情。

  而妹妹是否有發現信件上總是少了郵戳,以及母親的字跡和曲幻如出一轍這些事。曲幻是永遠不會知道的了。

15.對準你的鏡頭︱聖晰‧修×莉莉雅‧烈肯


  聖晰和莉莉雅這對性格火爆又言詞拙劣的笨蛋情侶,老是因為一些言不及義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每回聖晰風風火火的闖入沃霏德的住宅,開始大聲抱怨自己的女友任性不近人情時,女神及她的執事總是無奈地笑了笑。

  就上次來說吧。男方因為把女朋友拍得太醜而大吵一架。聖晰在向上司吐完苦水後,終究是妥協了去上幾堂攝影課的建議。

  但莉莉雅真正在意的向來不是自己的美貌,而是沒辦法接受自己在對方眼中居然充滿瑕疵。而那隻心思不縝密的笨狗完全沒發現真正讓女友鼓起臉頰的理由。雙方認知的差異正是一再爭執的主因。


  而聖晰當然不會明白女友究竟在氣什麼。他很想跟莉莉雅說,自己這輩子也只為莉莉雅拍過照。沒有其他機會練手之下,怎麼可能拍得好看。而且在這隻蠢狗的眼中,他的女朋友是世界上最美最棒的無庸置疑,又怎麼會去思考莉莉雅到底好看不好看呢。

16.溶解在深海︱沃霏德‧伊特娜帝×代爾特‧珊耐司特


  十二月的冬夜並不是個適合待在戶外被雪埋起來的好時節,然而女神還是只披了件羊毛毯就坐在落地窗外的平台,目光隨興地盯著久未消停的風雪。


  代爾特不在時,她總會夢見一些令她恐懼的事物,今天也不例外。而刺骨寒風很能使人清醒,這樣剛好。

  「妳這樣會感冒的。」白色的風雪旋起一陣黑。那是死神的外袍,是她丈夫歸來的信號。

  「我只是想等你回來。」她低沉的嗓音被風聲掩蓋,但女神的愛人仍聽得一清二楚。強壯的手臂二話不說地將妻子打橫抱起,進屋後熟練地用腳跟將窗戶關上。女人將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胸口,汲取他的氣味及體溫直至過度換氣到幾乎窒息。他親暱地將手蓋上她冰冷的金髮,無聲地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她將頭抬起,快速地解下他華而不實的領巾。這向來是他們夫妻間的親密。她總在出門前為代爾特打上頸間的綴飾,回家時又親自將其卸下。儘管已是老夫老妻,多年的習慣仍未改變,而他們也自也相當享受。


  當她解開輕薄的布條時,代爾特的目光對上女神的海天一線藍,用情至深而沉溺得無以復加。若她的眼睛是海洋,他便甘願在這無邊無際的藍中溶化。

  她像是回應他的愛一樣,輕輕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就像多年來他們所做的那樣。

17.雙向單戀︱坎瑟‧夏洛特、九条 陽


  一頭亂髮的騎士將手用力抓過頭髮,過了這麼久,還是不能理解陽拒絕自己的理由。他們明明對彼此有好感,卻因為一個死人而無法在一起,這讓他更加怨懟那個愛慕自己的,叫做十七星望的傢伙。

  他第二次向陽告白時再度被拒絕,氣不過的他詛咒著那名身亡的少女,咆哮著怪罪她毀了他的好事。這讓九条陽的臉上浮現前所未有的憤怒,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向夏洛特嘶吼。

  「如果你不能理解我為什麼生氣,那麼無論我有多喜歡你也永遠不會答應你!」隨著字句斬斷,用力地將門摔在他面上。夏洛特愣在玄關,再遲鈍的人也明白自己被掃地出門。他只能帶著未解的疑惑,悻悻然地離開。


  象徵太陽的少女從未發過這般脾氣。她為自己的失控感到驚訝,卻也理解到自己對望帶有多少的不捨。

  她和小望在感情上或許是競爭對手,但同樣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少女深知故友並非夏洛特所言的卑鄙,反而還是她見過最可敬的人之一。她的嘶吼不僅是為自己的摯友打抱不平,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為夏洛特的態度感到憤怒。

  她也希冀著,要是小望從來沒愛過夏洛特的話,就不會遭受如此的對待。而自己既不會失去她,也能和自己的愛人相惜。

  所以在黑色的騎士理解自己的冷酷跟殘忍之前,九条陽是不會答應他的求愛的。

  對她來說,這是她唯一能為好友所做的憑弔。

18.目光終沉澱星辰︱里林‧涅爾佩特×娜希拉‧海波恩


  高地的繁星絢爛,未經開發的聖地自古以來一直保留著原始的美麗山河。

  碧眼的殉道者躺在草地上,一邊讚嘆著美麗的景色,一邊有些感嘆自己的近視而無法摸清那些星子的輪廓。娜希拉雙手抱胸地躺在他身旁,漂亮的赤瞳卻沒有睜開欣賞夜色,而是緊閉著讓睫毛隨風搖曳。這讓里林逮到的偷看她的機會。

  他用手撐起上身,將重量向她傾斜,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尚帶稚嫩的容貌。想起她平日的成熟和沉穩,更加讚嘆了她的凜然和不可思議,絲毫沒有察覺他們的臉越來越近。

  娜希拉唰地睜開雙瞳,面不改色地看著她正上方的殉道者。里林嚇得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要先道歉還是要先撤開。然而她卻只是一語不發地一直看著他,使青年的意識又開始恍惚。

  他發現她的眼睛和普通人不太一樣。血紅裡閃著細碎光澤,就像他頂上那片廣大星海。他近乎要被埋沒在那片無邊無際的天空,體認到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眼裡蘊藏宇宙。

  她無表情地將臉往面前的男人湊近,近到里林可以感受得到她那不同於夜風的溫暖氣息。他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視線開始不知道要往哪裡安放。

  但她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而是從旁邊撤開,站起後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便頭也不回地躍上一側的樹梢。

  他端坐回原來的位子,為自己心裡莫名的失落感到不知所措。當他抬頭對上眾星時,只能想到方才的事,以及她深不可測的雙瞳,再也無法冷靜地欣賞這片無垠的星空。

19.指尖飄雪︱嵐斯‧伊特娜帝、蕾娜塔‧珊耐司特


  對嵐斯來說,這大概是少有的尷尬景象吧!通常來說蕾娜塔在的場合,身邊一定至少會有哥哥或姊姊其中一人。小王子幾乎沒有單獨與這位姻親相處的經驗,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無法避免又不知道該聊什麼的窘況。

  屋外的飛雪飄零,一片凝結的白花從忘記關緊的窗台迷走進空曠客廳,落在與它同樣霜白的少年指尖,融成點滴落下的悵然。

  姊姊還不回來嗎?坐立難安的他始終沒有辦法靜下心,去面對眼前這個理應熟悉卻一無所知的女性。茶几對面的女人則表現得端莊優雅,絲毫沒有被少年的不安,甚是越漸陰沉的天色與將至的風雪動搖。

  但他有所不知的是,她內心惶恐的程度並不亞於白髮藍眼的少年。只是多年來的儀態訓練中就是讓她的面部表情固定在一個完美的形象。先不提自己平時的剽悍與現在的裝模作樣相去甚遠,但她同樣也不知道該如何與這位關係複雜的少年交談。


  「你們……怎麼都在這?」隨著翻飛雨雪而現的女神,嘴角勾起了一抹邪謔之意,一臉看戲地笑著自己屋內尷尬到不行的兩人。

  不是妳叫我們在這裡等的嗎?兩人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相當有默契地在同一時間翻了漂亮標準的白眼。而這也讓女神的笑變得更燦爛。

  你們的相似處遠比自身認為的要多。她不禁如此想著,卻沒有多言一二。只是從容不迫地拍下風衣上的雪屑,踏上溫暖的木質地板。

20. 消逝於青空︱林惜淵×梁慕榕


  關於那段末日的一切,彷彿已是久遠以前。相對獨自苟活於世的漫長,林惜淵覺得現在的平實日子簡直是場夢。

  多年的規律生活使他在假日裡依舊早起。依偎在身側的美人仍緊閉雙眼,賴床的習慣即使是重生後也沒有絲毫變化。他無奈地搔搔臉頰,卻沒有叫醒梁慕榕的打算。僅是輕輕撥開她纏上自己胸膛的臂膀,小心翼翼地不打擾她的淺眠。

  他站在陽台側,壓抑想抽菸的衝動,一邊分心地玩弄著打火機。臥室外正對著社區中央的小綠地,附近的居民偶爾會帶著孩子出來閒晃。也許對許多人而言,在這樣的早晨裡爽朗的笑聲有些擾人清夢,只是當經歷過眼睜睜看著世界消亡而無能為力。老傭兵覺得就算是兩打小孩在自己耳邊尖叫,也好過那場真實的夢魘。

  孩童所造的泡沫隨風飄過自己眼前,散入蒼穹的虹光逐漸飛離至視線之外。似是映照出他倆沒能把握生命的遺憾,正在時間流逝裡逐漸遠去。


  「淵淵?」藏藍在他多愁善感時緩緩醒來,一臉睡眼惺忪地找尋男人的身影。於是他坐回床沿,伸出帶著舊傷的那隻手覆上女友的臉頰。

  只見梁慕榕抓住他的厚掌湊近聞了聞,瞇起眼質問:「是不是又偷抽菸?」

  「沒有,沒抽。」

  「我不信,我要檢查。」她鑽出被窩,翻身跨坐在林惜淵的身上。突如其來的重量讓他重心不穩後倒在床。臥房的氛圍從溫馨早晨變成煽情主義的畫作。

  當然,要反壓梁慕榕對林惜淵來說是易如反掌的之事。只是這麼多年來他處處讓著自己帶大的女人,再多讓她一點倒也無妨。

  「那妳可要檢查仔細了,呵。」

21. 飛鳥的軌跡︱玄宣×碧天律


  北方王國的獵手與審判者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相隔兩地的狀態。即使在一年一度的情人節,兩人也依舊在工作岡位上奮鬥著。

  儘管自從南方王國的飛船技術崛起後,通勤效率已有飛躍性的提升。但這對身處大洋正中的玄宣來說毫無影響。灰地島為關押重型犯,連唯一的港口都不會停泊船隻,遑論設立飛船停駐的驛站。對駐守於島上的人員來說,飄洋過海的旅途依舊曠日廢時。縱然想共度佳節的心多麼宏觀,但在地理上的隔閡與職務忙碌的雙重壓力下,兩人能見上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不少人疑惑過為何像玄宣這樣不屈於同一個地方的人,會自願前往孤島擔任看守高塔的職位。玄文晁甚至一度以為自己的小妹在狩獵時撞到腦袋,再三確認後仍憂心忡忡。就連碧天律也不明白戀人為什麼會下此決定,只是她打從心底相信著玄宣。僅是在餞別時送上盼其歸鄉的祝福。

  玄宣未曾告訴過何人自己赴任的理由,她想要向家鄉的人證明,自己即使沒有玄家的庇護,不躲在雀蘭王國最具威信的審判者背後,也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面而出色的人。


  從天而臨的振翅如響鐘提神,捎來戀人信箋的識途鳥遠渡而來。她將尺素從鳥足上拆下,暗香幽微的信紙滿載對另一伴的情感,渲染著她少有表現的思鄉之情。記憶裡的子岩城,不知又被風沙侵蝕幾分。而巷口佈攤的老叟幼童,是不是還過著幸福的生活。

  而更多的是,想念碧天律燦爛凜冽的笑顏。惦記她閃耀著天空的一對清瞳;牽掛著她奔波忙碌的身影,是那樣不可一世卻又引人嚮往。

  玄宣小心翼翼地將薄紙收進懷裡,抬頭望向翱翔天際的海燕。盼望著預言之日到來的那刻,她能早日告別苦行之地,依偎在愛人身側不再分離。

22. 玻璃製品︱時雨日乃里×榊秋光


  岩城縣今年的冬天來得早,冷冽的氣息在窗上結了一層薄霜,朦朧的白隔絕室外飛雪。小而細緻的展示室少有學生佇足,雕工精細的玻璃祭器在展示燈下顯得更加神聖。日乃里從櫃中取下自己常用的玻璃球,開始了慣例的預示占卜。


  第一次踏入只有神學組的師生授權的聖地,秋光莊重地站在日乃里的身後不敢隨意走動。他看著纖細而白皙的指尖在圓弧上遊走,一邊沉默地擔心自己的來訪會不會干預她的呼召。

  「你知道為什麼要用玻璃來占卜嗎?」寡言的女孩令人意外地率先打破肅靜。

  「因為更加準確?」

  「不全然。」她開始擦拭琉璃上的指印。「水晶相對更準確。」

  此言一出倒讓天才更加疑惑,但沒有急著追問,只是靜待少女接續而上的解答。

  「因為我相信未來的可塑性。」平穩的嗓音伴隨焚香燃燒流入他的意識。「有些事要是看得太透澈,就會被束縛。」


  少年覺得這句話,恰好切中了他心底藏匿的禁地。感情遲鈍的自己耗了長久才明白自己對日乃里的心意。可當明白之後,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前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願不願意承擔風險去賭更進一步的距離。

  於是他想,也許有些事情不說破也好。就像現在只是待在她的身邊,聽著她說著不易明白的話語,這樣便好。

  只是現在的榊秋光還不明白,神諭者所見到的模糊景象,正是自己與數年後的他。雖然面容與環境並不清晰,但彼此指上的誓約之環仍透過玻璃球在日乃里的眼裡閃耀著。

23. 櫻花鋪滿的坡道︱久世夏花×葛城翔


  記憶中每年的三月末,久世家附近坂道的吉野櫻總會如期盛放。當葛城翔看著街道白雪淩舞時,腦中總是會出現綁著緞帶的兩條棕辮,搖晃著向打招呼自己。

  第一次見到久世夏花也是類似的場景。當時只覺得她是一顆黏答答的麻糬,老是纏在哥哥的背後。每次想約好友出去踢球,要嘛不是因為要照顧她而婉拒,不然總得帶著這個拖油瓶一起。說實話,有段時間自己是真的很討厭這個小鬼。


  「翔哥哥!」小學的校門內透出一顆再繼續熟悉不過的腦袋。每當雪葉去打工時,便輪到他擔下了接夏花放學的任務。自從雪葉上了高中,她待在兄長身邊的時間越來越短,與自己相處的時日反而更長。少年一開始對這件事感到想當彆扭,但久了便也習慣她在身邊跟前跟後。現在想起來,自己可能也樂在其中也說不定。大概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真正理解對方,而非單純限縮在好友妹妹的印象。

  「喲,今天要吃冰嗎?」他一手接過女孩的大紅背包,絲毫不忌諱行人的指指點點。

  「嗯!人家想吃香草口味的,可是也想吃焦糖的,怎麼辦才好呢……。」今樣色的大眼露出苦惱的神情。

  「不能買兩個啦,我會被妳哥罵死。」高中生奈何不了她無辜的眼神。「不然這樣,今天先選一個,另一個明天我再帶妳來買。」

  「好耶!我就知道翔哥哥最好了!」少女蹦蹦跳跳地圈住葛城翔的手臂,狂喜著如脫韁野馬般拉著他往甜點店的方向奔去。他無奈地任憑對方領著自己,一邊提醒對方過馬路時要注意雙邊的來車。

  初綻白櫻在一陣暖風裡緩緩墜地,蜿蜒成道路上的柔毯,又在一高一矮的身影跑過時翻起微浪。像是為了兩人的未來鋪路般,綿延不絕而純潔無瑕。

24. 星空︱天宮零、蒼璃雪

  蒼璃雪對同伴裡那位猶圖人的少年,總有層出不窮的疑惑。比起里林的溫和、娜希拉的冷冽。她總覺得天宮零是一個難以理解,也無法親近的異類。

  他老是沉默,從不插手別人的爭執,面對戰鬥卻永遠身先士卒。看似不甚精明,卻總會在關鍵時刻蹦出直擊核心的判斷。但這都不是令她最感違和的要點。


  營火在空曠山色裡顯得過於紅艷,薪柴燃燒著熟熱野味。殉道者與龍皇去河邊汲水,只剩兩人看守篝火。她並不擅長單獨與天宮零相處,也受不了這種尷尬的靜謐。瞪著他一如既往的呆然表情,她將自己介懷許久的疑問拋向對方。

  「我問你。」銀髮少年應聲抬頭。「你為什麼要跟他們一起旅行?」

  只見對方似乎沒有聽懂,她又多加解釋。「我是說,你應該知道里林的背後是教廷吧?應該也知道教廷恨不得把像你這樣的空之族民趕盡殺絕,為什麼要自投羅網?就不怕他把你賣給上頭嗎?」

  些許放大的金瞳直視發問者的臉,並沒有答覆她的問題。僅僅是伸出佈滿厚繭的掌,指向頂上的點點星海。

  「這顆是蛇鱗,上面五顆連起來的是王冕,然後比較暗的那顆和它旁邊的合起來叫啟程。」蒼璃雪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跟著他緩慢的語句找尋著目標的星星。原以為他會說些什麼,結果只是無聊的觀星。這令她更感煩躁。

  「欸你沒……」「蛇鱗走到王冕的中央合為一體,接續著啟程之路。群星諭示著未來,聖龍皇會藉著有權者的力量,打破現況。」沒有等她抗議,天宮零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我奉命作為歷史的見證者,也相信里林不是壞人。」


  她很想問接著你怎麼知道,但暫離的兩人已回到營地。她只能將疑問吞回腹中,看著方才他所示的繁星明滅,暗自思索著那毫無道理,她也不能理解的盲目信任。

25. 逆光︱於和謙×黎書琴


  於和謙並非宿命論的信徒,但每次見到黎書琴,他總是會感嘆人生總有那麼多的不可思議的巧合。

  「幹前線要被打爆了啦快支援!」年輕女性的宏亮聲音橫貫整個公寓,激動地緊盯著掌中螢幕,奮力地在PVP中試圖奪勝。


  他們認識的契機是在一場遊戲對戰中,後來聊過幾次覺得相性不錯才有更頻繁的聯絡。雖然是刻板印象,但他真的以為對方是帶把的。畢竟他除了姊姊以外根本就沒跟異性說過幾次話,能夠像這樣談天說地的對象,下意識會把他視同男性。

  線下聚會見到對方的真面目時,老實說真的嚇得不輕,但畢竟是時常相處的夥伴,很快地也就恢復以往交流的方式。直到很後來他才知道,對方原來就是姊姊女友時常提及的堂親。


  「欸靠對面也太硬了吧三小,輸了輸了。」黎書琴氣餒地放下手機,頹喪著靠在於和謙的沙發上。盤腿的坐姿與她的堂妹一般豪邁,他忍不住想著真不愧是親戚,估計時予曦挫敗時也是同樣的反應。

  「對面團隊默契蠻好的,進攻時間也抓得很準。」直男丟出無用的安慰,惹得黎書琴在內心翻了個大白眼。

  不過好在她也不是那種會在意這種事的性格,對遊戲的得失心也不高。縱然好勝,也不至於輸了場遊戲就亂發脾氣。

  畢竟比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運的娛樂,她真正喜歡的是跟於和謙在一起這件事。只是依照青年阿里山神木般的遲鈍,恐怕很難察覺到自己的心意。

  她心想,果然和曦曦的女朋友是姐弟,對感情異常電波的性格如出一轍。無奈地歎了口氣,黎書琴重新提起手機,按下新配對的按鈕。

  「再打一場?」

  「ok,這次我打左排。」

26. 樹蔭下的細碎光點︱尹則誠


  自從那場災難之後,尹則誠已經好久沒有看到曲幻笑了。

  作為少女的執事,儘管並未與她住在同一間屋子裡。但為履行職務,他依舊盡可能地緊隨小姐的身邊。就像現在,他正躲在公園裡某顆樹木後方。悄悄地監視著主人與身邊那名教師的一舉一動。

  他對衛宇天的了解並不多,僅有的情報顯示他是曲幻的班導師。除此之外的身家資訊就像是被誰刻意抹殺般,無論灑了多少漁網皆是白手而歸。這讓尹則誠對其更為警惕,也更認為對方即便不是惡人,也定非等閒之輩。

  忠誠的僕從不止一次地提醒曲幻要與男人保持距離,卻只能換得少女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明白小姐絕不是沒有判斷能力,也不是會被情感左右的性格。但他不敢揣摩,也無法介入上位者的考量,所以自己唯一能做的,便只是盡其所能地守在她的身邊。


  然而,當尹則誠在掉落木葉間的微光裡看見曲幻的笑容時,他還是動搖了。

  雖然小姐自己大概沒有自覺,但從小就在曲家長大的他能感覺得到。每當衛宇天待在她的身邊時,嚴肅的臉上總是會下意識地露出若隱若現的笑容。

  他希望這個男人不是她的敵人,希望曲幻能早點脫離父親的暴行。希望在最後的最後,神明能夠垂憐世人渺小的願望,在這不曾結束的悲劇裡留下一點賴以為生的幽光。

27. 你髮間的落花︱姬兒‧依狄絲×奇亞‧瑞秋森


  坐落郊區的愛澤爾莊園,對姬兒來說就像是堡壘一樣令人安心。她的童年有大半時間都在廂房花園裡度過。各類景觀植物在園丁的細心呵護下,依狄絲家的溫室總是不分四季地盛放百花。


  今日是與奇亞定期晤面的日子。自雙方家長訂親以來,她的未婚夫時不時便會來陪伴自己。其實她覺得不需要這樣,畢竟兩家深交許久,自己在幼時也已認識對方。儘管因為自己對異性的無所適從,使得她對英俊挺拔的的青年稍有疏遠。但姬兒還是明白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紳士。

  「謝謝你陪我喝茶。」淺白的寒暄生澀不已,兩人保持一定距離地漫步於花草之間。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那不勒斯黃的長馬尾在舉手投足間散發優雅之氣。與自身的扭捏羞澀不同,奇亞宛如是與生俱來的貴族。這讓她總沒自信地擔心起自己配不上對方。

  白拱花架上的藤本月季已然綻放,清風摘落的花瓣在姬兒的橙髮裡點出彎月。男人想抬手替其移除,思索片刻後又將兩臂收回。

  一來是顧慮自己太過親密的行為會使本就容易受驚的未婚妻逃得更遠;二是為姬兒的美麗所屏息,私心地想多保留此刻風景。

  「啊……現在剛好是玫瑰盛開的季節呢。」她淺淺笑道。

  「嗯,很漂亮。」只有奇亞自己知曉,他口中所稱讚的對象並非女人想像中的花卉。而是她頂著初雪的一片黃昏。

28. 海潮與沙灘與鷗鳴︱遲夏、言少罌


  國家音樂廳的演出散場時已然入夜,自由廣場在暮色裡仍有零星遊客。遲夏與言少罌在外頭等著遲詠青收拾下崗,一邊討論方才的演出。

  「這次各聲部平衡比上次演出好很多,你覺得呢?」職業病使然,少年開始分析起樂團的表現,時不時評點著樂句詮釋和表現張力。在旁人看來有些煞風景,但言少罌早已習慣舊識的性格。


  「我覺得他們情緒渲染力蠻好的。」

  遲家和言家都是以藝術業的家族。兩戶人自然多有往來,但與遲家的音樂偏向不同。言少罌的專攻於劇場藝術面。所以他不是很能明白遲夏言語裡晦澀難懂的術語。整場演出中他最為在意的,便是演出者與觀眾的共感程度。

  「但我認為他們還不夠精緻,還不夠完美。」完美主義者一旦開始鑽牛角尖,那是誰都拉不住。言少罌難以認同遲夏的論點,火藥味十足地反嘴回去。

  「人不是機器,要一百趴完美的話還不如用MIDI播放。」他不是不明白技術的重要,就像觀眾不會想看到面癱的馬克白夫人。但藝術對他而言是情感的載體,徒有技巧而忽略背後的動機,充其量是烤得漂亮卻中空的麵包,食用後只會得到半飽的空虛。


  言少罌並不懂交響樂團的編制,未曾學過音樂理論的知識,但他依然能從木管的泛音中聽出海鷗的鳴聲。即使閉上雙眼,弦樂所示的波濤也清晰可見。水岸邊一收一張的潮汐驚擾沙地,帶著聽者領略無垠蔚藍的壯闊。


  只是很明顯地,遲夏感受不到這樣的景象。然而他確信竹馬並非缺乏感性的部份,只是尚未遇見輕叩其心門的境遇。也許等待那日來臨,再回過頭來述說今時的觀感時,會得到截然不同的迴響也說不定。

29. 你的背影︱時予曦×於又綾


  時予曦是說不上來,自己是從何時開始喜歡上於又綾的。是初見她一貫溫婉的笑顏,抑或是她談論自己專長領域時飛揚的神采?她給不出明確的答案。


  她只知道自己的目光總忍不住會追隨著師長的浮影,期待著每週提早抵達教室時短短的獨處時光。覺得於又綾在的課堂是那麼地短,總希冀著時間能不斷延長。聽著對方不及藏匿的笑聲,也會不由自主地跟著彎起嘴角。

  等到自己察覺這一切時,腦海裡已全是那抹棕褐的輪廓。學生的世界是那麼地小,小得只要於又綾給她一個平凡的微笑,她便以為是全世界。以至於所有後來的相遇裡,處處是與她相關的風景。

  在重逢之前,她描繪過好多次那雙在琴鍵上飛舞的手,想將記憶裡的每份細節烙印於心深處。纖細的掌背與自己顯而易見的紋路不同,明明不是特別強壯的人,條條分明的筋絡卻強而有力地將輪廓顯得更加深邃。她甚至能夠從那樣的起伏中,感受到於又綾的愛和溫柔。

  而於又綾何嘗不是在追逐著時予曦的背影呢?每個相視而笑的日常,機車前座的寬大厚實,超市裡提著購物袋的穿梭於貨架的溫馨場景,以及總是晴朗無雲的一片藍天。即使戀人的年紀仍輕,卻依舊可靠不已。

  以至於即使是如此膽小的自己,在和時予曦共度長日後,也變得稍微勇敢了點。放下束縛自己的影子,鼓起勇氣去把握眼前的幸福。一路以來所經歷過的美好,都是多虧了前方有只屬於自己的太陽為她指路。

  不過,無論是誰先仰慕著誰,或誰更依賴著誰。旁人唯一能知曉的,便是世間再無何事能夠分離這對傾心相惜的戀人。不論時代變遷,無視生死相別。

30. 詩︱天雨甯×文以朝

  文以朝在午後的課程裡,捕捉到了天雨甯深鎖的眉頭。

  她並不是什麼非常突出的學生,即便自己的教學生涯不長,文以朝也還是知道這點的。然而或許是因為這樣,他總會忍不住在課堂上多看她幾眼。

  她總是很安靜,厚厚的鏡片隔絕了她最真實的神態,好似與誰都不願親近的冷漠。但每當他開始說起課時,卻能感覺得到她眼神中的熠熠生輝。他並不認為這是因為他的課多吸引了她,而是她對文字的渴慕,讓她專心致志於課堂的解說。只有在這點上,他覺得自己和她很相似。

  所以,當他看見少女一臉煩憂,明顯沒有在聽課的神情。儘管不明白天雨甯低落的理由,年輕教師不禁也思索起使她開心的方式。

  天雨甯一手撐著頭,直瞪著國學常識的講義,難得地在文以朝的課堂走神。筆記本上全是打叉和複雜的心智圖,潦草的大綱在紙張上顯得紊亂無章。

  昨晚睡前潤稿時發現了一個極大的漏洞,導致下期的更新章節必須全部改寫。為此她苦惱許久,試圖拿捏原定劇情和符合邏輯中的平衡。

  當她正煩惱著伏筆的安排時,走下講台的文以朝悄悄地放一張字條在她桌上。少女的眉頭皺得更深,狐疑地展開教師的訊息。

  「縱使傷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只因不知道誰會戀上你的笑靨。」

  清秀字跡謄抄著《漂鳥集》中的詩句。印度詩人的浪漫於字句間流淌紙墨。

  這種情話不是能對學生說的的東西吧!也太容易被誤會了!天雨甯壓抑著吐槽的衝動,又希望自己的悸動不形於色。視線降落在無處可寫的筆記,她決定翻開新頁,一展愁容地繼續嘗試其他的可能性。


  而人氣小說家隔週刊登的新連載,又獲得了讀者的好評如潮。而眾多回饋裡呼聲最高的,便是「男女主角使用泰戈爾的詩作為暗號好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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