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久違地，卻不甚愉快

　　熱水模糊腿上兩道疤的輪廓。鮮明的長河是近期替狗剪爪子時留下的抵抗，橫貫皮膚的痕跡一眼知悉。我已經忘記當時的疼痛，只是有預感，我會在熟悉的咽嗚不在時，花上一輩子去緬懷她蓋下的紋章。

　　另一道是個小小的意外。深綠色的竹節因用得頻繁而從中剖開，劃破空氣時也割開了一部分的自己。因貪玩而罰跪的自己，只記得滿地的血在資料庫裡恆久不衰。

　　這真的是場意外，畢竟有另一位身先士卒作為試驗，所以通常不會留下痕跡。因為反骨叛逆，或作英才之末。挨打本身並不需要理由，即使有其理由，也不會減輕多少物理痛覺。

　　我習慣了作為被擅自期望，又擅自失望的，不知感恩的備品。即使明白自己極為幸運，不愁吃穿也無須會身外之物焦頭爛額。卻依舊在呼吸的每分每秒裏，希望自己從未誕生於這個世界上。

　　就像過去一年裏未曾少過的冷嘲熱諷，與有了工作後每天晚上變著花樣的晚餐。就像我所知道的愛，是需要自己去交付什麼才能得到的東西。而我不夠優秀，我自認自己不夠優秀。縱然想要走進誰的心底，想要成為誰記憶裏的一部分，也僅會懷疑，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是被愛的，明白自己雖然不是被期望出生的那個，好歹也好好地活到了現在。只是有些事情造成的空洞，真的好難，好難在幾年之內就將其填滿。如同那些後來的離別與杳無音信，最後的最後都只是自己跨不過去的坎。

　　她說，既然已經存在了，該思考的應該是如何在照顧自己的前提下與顧慮別人、和人和平相處，如果兩者互相抵觸的時候，絕對是先考慮自己。只有這樣，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我是啊，我一直都只考慮自己的事。我只考慮自己的快樂，只考慮自己的悲傷。坑洞裡的孩子仍未長大，還在嚎啕著。好想要好好去愛人，愛自己。想要被愛，被喜歡。我以為我已經感知不到自己這部分的匱乏，卻不知何故地在自己最為脆弱時，被殺個措手不及。

　　我希望自己不曾存在。

　　卻也喜歡著，因為自己活下來而能遇見的，每一個你。